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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在越洋電話裡說,名揚死了,肝癌。我說,喔。
輩份上,我該叫他大哥,彼此間並沒有什麼情分,情分是上一代的事了。即使老人家始終想把下一代也圈繫住,但大勢不可擋,那種淡薄不是人力可扭轉。大姑小弟大妹子的稱呼底下,其實是陌生的。
卒年五十二,終生未婚,也很難有女人要嫁他。不知道從多久以前開始,就覺得他怪怪的,雖然並不造成他人困擾,也有自立能力,但就是怪。像是九年前我結婚,歸寧後見了家族人,他竟突然對我們夫妻行了軍人舉手禮,當時的錯愕感一直難以忘記。
應該是有點病吧,想起來。
不過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了。在所有方面,他都中途半端。也許有點精神問題,但不造成任何人困擾;也許找不到太好的工作,但不會餓死自己;也許外表還不讓人退避,但也不容易找到女人。他活著,但很容易被忘記,反正忘記了他也還是活著。
他的母親在他死前要他搬出去,不是恨他,純粹因為有人死在家裡的話她害怕。他弟弟接到電話說哥哥不太好了,第一句話是:「那他財產怎麼處理?」
他的一生,沒有什麼人期待,像是會有什麼成就,或者盼他成家生子。卻也沒有什麼讓人切齒痛恨,希望他早點死了少禍害之類的事。他的人生,沒有正,也沒有負,就是個零。如此寂寞,奸惡之徒還多少有一些什麼。
絕大部分的人聽到他的死訊,也許就像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一聲「喔」吧。但從昨晚知道消息開始,一直想著這件事,總想把感覺寫下來。這幾百個字,算不算為他在這世界上多留了零點零零零幾的痕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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