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經前症候群，不舒服已經三天了，對過長的瀏海變得無法忍受，所以決定要去剪頭髮，所謂尋隙生事。

這是大事，因為太討厭剪頭髮了。但想像著瀏海剪完不蓋住眼睛，舒服的感覺，便偏執似地要去。

上回Tony剪得很不錯，這回就交給他好了。

坐在椅子上，一如既往的緊張。為什麼緊張，也說不出來。光是坐在那裡，就能感覺到自己的異樣，不管怎麼自問：「為什麼要緊張呢？」「不就是很一般的坐著嗎？」都沒有用。我可以感覺腋下開始潮濕，和中居自稱的「腋下流出奇怪的漿液」一樣，那也是我的緊張反應。不過就是剪個頭髮，對上美容院上慣的人，也許很難想像。其實我自己也是，可怕在哪，我一點都說不出所以然，但上美容院對我就始終不是件愉快的事。

今天店裡情況似乎不甚好。Tony一開始就說要等。等便等吧，不是什麼大事。但等了二十分鐘之後我突然發現，今天似乎有個新進洗頭小弟，洗一個頭要十分鐘以上，於是所有流程全部被拖慢。美髮師們似乎刻意不理會，但顯然地不耐煩，行事走動都有火氣。那小弟不懂得觀察誰需要洗，也不會問，什麼都呆呆的。我想，有點糟啊。

他洗完別人，見我坐在那兒，也什麼都不問，呆呆地閒晃了五分鐘，才被提醒要來幫我洗頭。

被洗的時候才見識到，這大概是我碰過洗頭洗得最慢的人了。動作輕得奇怪，顯然是怕。這當中，店裡居然放的是一枝花，還不知怎地放了2002和2003兩個不同的版本，正好讓我拿來量時間。唱一次是四分四十秒左右吧，放第一次的時候我頭上已經上過一次洗髮精，第二次放完我還下不了洗髮椅。我躺在那裡想，能不能叫他不要洗了呢？要他不要洗了，會不會讓他更緊張呢？

好不容易洗好，Tony過來，問了要剪瀏海，長度剪掉五公分，就交給他了。

一邊剪，一邊訝異自己的頭髮怎麼能有這麼多可以剪，刷啦刷啦稻草似的落在塑膠披風上，好像上個月根本沒剪過一樣。

我剪頭髮向來不抬頭，總覺得在鏡子裡和美髮師眼光接觸著有種說不出的不自在。交給人家就交給人家了，人家畢竟是專業的，要我幫人剪，也不喜歡顧客不懂裝懂的在那兒指手畫腳。

但我可以感覺到Tony的火氣，不知道是不是對小弟發的，他今天剪起頭髮又快又狠。我喜歡動作快的美髮師，但他今天的狠勁已經到了讓我有點擔心的地步。

不過，Tony應該沒問題吧，不需要說什麼才是。

最後當我走出美容院，感覺是：經前症候群又加重了。今天不該來的。

層次打太高了，打薄也過了頭。不知道怎麼描述，總之，很港，要命的一個港式頭。我坐在車裡，半天不說話。小孩在吵鬧，不肯好好吃剛剛幫他買的炒飯，灑得車裡都是。

頂多明天另找一家重新剪，不要那麼難過，老公說。他知道我不會給美髮師難看，即使他讓我難看。最多我只是不再去那家店。

我苦笑。也許沒那麼糟吧，先自己洗一次看看。再怎麼樣，也不會像中居那樣一個頭丟臉丟到全亞洲去。

老公說，不然你戴頂中居帽嘛。

臉不夠小的人，戴帽子不好看的，我悶悶地說。

回到家便立刻綁了起來，仍然不行，但看不出型來，勉強好一些。然後便沮喪地去倒了一杯濁酒，白天喝酒，向來不這樣的，但是不喝不行，感覺太糟了。

這篇東西是喝酒狀態下寫的，零零落落。

接下來要撐一個月，等到瀏海再長長，其他頭髮也長一些，才好改頭換面。重點是經過今天，我的美容院恐懼症顯然又加重了，實在撐不起短時間內又去折磨一次。這之後，就綁著頭髮過日子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