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說日本人是很注重技巧的民族。

後來一直很受不了台灣新聞。有立場,有顏色,有利益關係,因此要宣傳洗腦,這我可以理解,但是拜託,用功點,做得有點技巧行不行?那些新聞製造之粗糙,新聞平衡,用詞中立全是狗屁,明明白白造假也是臉不紅氣不喘唾面自乾,令人氣衰,最氣衰的是這種東西還能大批大批騙倒人,真是夠了。

有了技巧,用了心,要宣傳什麼,灌輸什麼,我都敬你是個對手。立場人人都有,只看你怎樣去說。弄到像台灣新聞那樣,粗劣得臉面也不要了,連垃圾都不夠資格。

說回來。二戰對日本人來說,是條拋不去的原罪,對於這件事,他們好似不逃避,當中卻又存有微妙的空間。相較於同樣身份的德國,態度便有所不同。

日本描述二戰,很擅長運用這種微妙空間。歷史詮釋原本就存有這樣的模糊地帶,但他們用得極好,常常發人省思,即使底下泛著自我辯護的味道。像是NHK某部同樣談戰犯問題的紀錄片〈帕爾法官的質疑〉,就著眼於「戰犯受審是應當,然而當時法律有所缺失,以後訂之法論前犯之罪,於法不合,判戰犯死刑有刻意報復之嫌」這點,整部片子推論清晰,態度溫和,卻隱含對戰勝國蠻橫的指控,日本原來是侵略國這件事變得不重要了。這才是高明的地方。

貝的手法類似螢火蟲之墓,從小人物下手。不管任何戰爭,小人物都是受罪的,這件事讓人無法譴責。螢火蟲之墓要更偏些,好像只有本土日本人悲慘地被轟炸而完全沒有去炸別人似的。貝比較好一點,至少稍微提到民眾對主戰派的不滿(是說那是戰爭末期一直輸的時候了,要是一路勝利的話,也很難說會不會有這種聲音出現),但像是矢野中將行刑前的那番義正辭嚴,黃昏時被炸死的小孩屍體剪影,池袋車站前方的斷垣殘壁,自自然然地把觀者引往同情的方向去,然而日軍真的沒有炸過民宅嗎?這就,嗯。

接著來說中居。

不知道為什麼,他真的不會演幸福,悲哀卻始終入木三分。那種小人物的戀愛,尋常夫妻的平實家庭感,他總是浮在表面。就算自己沒有家庭,過去父母親相處的樣子總也可以做個借鏡,但他好像就是不行,不禁令人好奇他對家庭和與人建立親密關係方面究竟有過什麼樣的創傷。

比起倖田來未,其實我更喜歡仲間,在他說「你幫我帶話給她,問她願不願意把她姓氏裡的ま改成い。」的時候,真希望那不只是隨嘴跑火車。但即使這戲在宣傳時以夫婦愛為賣點,實際上戲裡他們之間實在看不出有夫婦感情流動,仲間比他還好一點,他就是認命地在「演」。看了拍攝花絮之後更是死心,上一秒還在海崖邊哭泣擁抱,導演卡了之後,那迅速避開的身體和冰冷的眼神,明明白白的沒戲唱。

審判時被憲兵用警棍架走那一幕,看電影時覺得是太用力了,但是看拍攝花絮時感覺卻又不同,他嘶喊著被拖走之後那全場靜默真不是蓋的,連我都被震撼了。問題可能出在電影裡導演把這幕用慢動作處理,反而太過,而且一直拖進去的那部分聲音表情力道很夠,犧牲掉了有點可惜。

阿剛插花那段果然讓我出了戲,除非五人共演,否則他們似乎還是不要在彼此的戲裡出演的好。就像有人講的,他們之間任兩人出現在同一個鏡頭裡,「SMAP感」就太強,強到壓過戲劇本身。撇開噱頭不說,對戲的整體來說其實是不好的。

整部戲最震懾我的,是他和教誨師在一起,癱靠在牆邊眼睛直直望著不知哪兒的一幕。那簡直不是演,而是真的了,整個人彷彿籠罩著死亡,旁邊的上川隆也完全失色,只是個演員,而中居是真真實實的死囚。之後的飲酒還好,接下來的痛哭又是一次震驚。過往那麼多戲,他的哭一向不行,這裡的感覺卻是真實到了極處,不是豐松在哭,是中居正廣在哭。果然在花絮中看見他在拍攝完畢後仍然無法克制地埋頭哭泣,大熊導演過來拍他背的樣子。這部分他不是以專業演員的方式在「演」,而是變成了那個人,疼痛絕望什麼都是真槍實彈,這種戲這樣整個人進去實在太傷了。

最為人傳頌的寫遺書部分,對我而言還好,的確是如其他觀後感所說的有鬼氣,但感覺導演太刻意聚焦他的眼睛,當然他的眼神很驚人,但我就是無法忽略那份刻意感。之後運筆速度有點過快,便略顯不夠真實,寫慢一點應該會比較好。

念遺書的口白是另一個好極的地方。同樣的,相對於前面的愉快聲線,比如說和仲間在理髮廳初談戀愛,或者和兒子互動,送人出征喊萬歲,這裡比起來真實得多。他越慢,越沉,就越真;越高昂,就越綜藝,越假。這到底真的是反映真實,還是根本是我先入為主的成見呢?

總的來說,用力,整個感覺還是偏用力,還得再練習放淡一些。悲傷的部分,真想希望他不要再演了,太天才,太痛了,再演下去不定型都不可能,但是有這種本事和人格特質不用也太可惜,很矛盾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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